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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章 只有半张脸的服务员(第 1/ 页)

    如果时间倒回八年前，打死胡阳也想不到，他最终会以单亲爸爸的身份回到江城。
    老爷子送他上大学，是让他磨砺心性，助益修行，以期突破到炼气化神境界，没让他顺便把传宗接代的任务也一并完成了。
    当然，他修炼的《涵虚经》并不是小南海紫竹林那样忘情绝爱的功法，动了欲念便万劫不复，男欢女爱并无不可。
    而且老爷子找了老太太这个普通人，恩爱一世，在二老跟前长大的胡阳有样学样，隐藏修家身份和一普通人相恋，还想跟她生儿育女，从清晨到黄昏，也不算意外。
    只遗憾的是，人女方明显没有他这样的想法。不愿意再陪他这个毕业四年还是拿死工资过活，存款刚够买厕所厨房的人继续煎熬。
    为了断得彻底，女方跟他分手之后连发现怀了他孩子的事都死瞒着不提，直到一个月前，孩子生了，月子坐完了才偷摸把儿子放在他家门口。
    留了张条，照面也不打，连手机号码都换了。
    另据可靠消息，如果不是堕胎可能导致绝育，这孩子根本不会出世。
    女方心思之坚决，可见一斑！
    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让本就性格沉稳的胡阳，把最后一丝毛躁磨干净了。
    居然跟老爷子最开始的打算不谋而合。
    胡阳完全有理由怀疑老爷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算到他会有此一遭，早把他的笑话看够了。
    但不管如何，在外八年，胡阳磨砺了心性，把《涵虚经》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，只待机缘一到，便炼开祖窍，推开紫府大门，晋入炼气化神境界。
    另外还收获了个儿子，怎么也算超额完成任务，自觉有脸回江城继承老爷子留下的家业，把水脉府重新开起来了。
    可不想，老天爷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他个透心凉。
    他招聘广告在会江楼底下贴了半个月，到现在还是鬼影子都没一个，难道真要逼着他去作法招魂，弄个孤魂野鬼来当伙计？
    开什么国际玩笑！
    他开的餐馆又不是公墓！
    “儿子啊儿子，要是再没人来，老爸就只有花血本，去找结缘居的韩胖子做中介了。马上就开业了，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。”
    他怀里的小家伙不足两个月大，懂什么，迷迷蒙蒙睁了睁眼，就打了个呵欠睡了过去，管你说得天花乱坠，睡觉才是正事。
    “哎呦，儿子，还是你舒服啊，想吃吃想喝喝，百事不管。老爸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种日子啊。”
    说着话，院子外面有人敲门进屋：“你好，请问是你们这儿招伙计吗。”
    胡阳心头一喜，正要答应，扭头一看，笑容在脸上硬生生僵住。
    巴蜀人真的说不得。
    刚胡阳还在自嘲实在没办法就先找个鬼来顶着，结果这就来了。
    一头长发遮了大半边脸，面色卡白卡白的，白得模糊了长相，好像就只有一颗眼珠子。再加一身半新不旧，四处都是线头的黑衣，看着不是炼尸也是养鬼的！
    兄弟，我这儿真不想有殡仪馆的气氛！
    “你想应聘？”
    “对。”
    “之前干过服务员吗？”
    “干过，厨师、服务员、收银员、传菜员、洗碗工，都干过。”
    “都在哪儿干的？”
    “山城大大小小的酒店、饭店、食堂、面馆，都做过。”
    “普通人开的？”
    “对，修为低微，脸长得不好，也没同道看得上。”
    胡阳一听，心说倒是个实诚的。
    “哪的人啊？”
    “蜀地小青山。”
    “那够远的啊。奔山城就算了，怎么跑江城来了。”
    “二月初二龙抬头，钓鱼城下百宝流。来碰碰运气。”
    又是个做梦淘宝的。
    “那意思是你只能干到二月二？”
    “不会，老板你是第一个愿意收下我的修家同道，我肯定念这份恩，只要老板你愿意用我，我就一直干下去，毕竟四处漂泊也不是个事，对修行也不利。”
    胡阳好笑：“我什么时候说收下你了？”
    “老板你不问我是不是只能干到二月二吗？这不是同意了吗？”半边脸说着话顺手拿起边上的抹布就动了起来，把桌子搓得嘎吱嘎吱响，像有杀父之仇似的，再用力没有了！
    “兄弟你轻点，我的桌子，我收下了我收下了，行了吧。”
    半边脸这才泄了手劲：“谢谢老板。”
    “别忙着谢我，有件事我们提前说清楚，你要是接受呢，你就留在我这儿干，要是不接受呢，我们见了一面也算有缘，往后来店里给你算个友情价。”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    “你也看见了，店里现在就我一个人，我负责厨房，你要是留下，外面的活儿就都是你的，没人帮忙。再一个，我后天开始正式营业，营业时间是每天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，中间不休息，可能一整年也休息不了几天。至于待遇嘛，每个月三千块钱，别的没有，过年过节会有个红包。”
    “行！我都没问题！”
    半边脸答应得之干脆，直接让胡阳有一种他是不是把三千块钱说成三千星币的感觉！
    三千块多吗？对于江城现在跟水脉府差不多大的餐馆里的服务员，平均每个月工资两千朝上，大多数都不买保险的待遇来说，可能还将就。不过，修行界的流通货币可不是软妹币！
    自打明朝初年，青田刘基行走天下，剑斩龙脉，绝地天通，不仅断了人间和上界的联系，绝了天下修家飞升天阙的奋斗目标，还把人间变成了漏风的口袋，修家赖以修行的灵气只进不出。不几天，人间修家就绝望大喊末法之劫到了。
    其时，趁火打劫的有之，趁乱为祸的有之!
    人间乱象丛生！修家为乱，苍莽神州，险些成了炼狱！
    幸亏好多好多年都没动静的薪火殿出面，先以雷霆手段杀了不少罪孽深重的修家，把混乱的秩序拨乱反正，让人间恢复清明。尔后再以人族先贤圣器布下九星连环大阵，接引星力，转化灵气，播撒人间，让人间修行一脉得以延续。
    不过，人工的到底比不上纯天然的。
    从前的灵气是龙脉流转，山河呼吸，自然造化而出，每一丝都积淀着天地气息，以之修行，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天地的脉搏，每分每秒都在向“道”这一终极目标靠近，但转化来的灵气完全没有这个福利。
    而且薪火殿也不是重造人间，瞬息间就让一切尽复旧观，人间各种出产都不可避免的减少了。
    修家也想得开，难就难吧，少就少吧，再怎么着都还能修行不是。纷纷把中华民族节约的传统美德捡起来。从前被用作流通货币的灵石全藏在了家里，谁也舍不得用来当钱使。
    那里面的灵气可是积淀着天地灵气的，用来修炼才是正途！
    但日子再苦，过回以物易物的日子也没人愿意。
    最后还是薪火殿出面，将先贤圣物周遭灵气凝结之物加以打磨，名之星币，于人间修行界发行，解了众人忧愁。
    星币比灵石唯一差的，就是里面的灵气不同，可数量上一点不差，而且更纯粹，用来修行比灵石还省了不少时间，人间修家用着用着也不再提从前如何如何。
    毕竟想也没用，改变不了环境，就只能适应环境。
    星币定的是个十百的十进制标准，别想浑水摸鱼，薪火殿给的验钞机不是摆设。后来为了方便修家，薪火殿又给星币跟软妹币之间定了一比十万的兑换率，一块星币换十万软妹币。不过从来只有用软妹币换星币的，没有用星币换软妹币的。
    三千块多吗？
    现在修行界发行量最大的报纸观星谈都一个星币一份了！
    胡阳刚定的菜谱，最简单的一道养元汤都明码实价五个星币！
    三千块，真的不多，半个星币都换不到！
    胡阳初时以为半边脸在普通人餐馆干久了，忘了修行界的人工费，便道：“兄弟，是三千块软妹币不是星币哦。”
    “听清楚了啊，老板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。”
    半边脸眼里的理所当然让胡阳放弃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，想这人大概也是真的难到了，毕竟时代再变，散修的日子还是不好过。
    “忘了问了，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    “姒九，褒姒的姒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。”
    “你们家弟兄九个，你是老幺？”
    “不是，我生下来九两重，家里人就给我起了这个名。”
    “九两？”胡阳把姒九上下扫看一眼，“难怪了。”
    话中未尽之意无非是先天不足，怪不得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。
    “顺便问一句，你可别生气，你没什么病吧，要是在我店里出了意外我可不负责的。”
    “就是有点贫血，从小就这样。”
    “哦，那就好。”胡阳点头，“那行，就这样吧，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过来上班，没问题吧。”
    “没有没有。”姒九点头比胡阳快，眼睛四顾，在抹布和扫把之间来回。胡阳一笑：“不用急，后天开张你有的是事干……”
    “胡哥！胡哥！大事不好了！大事不好了！”
    话没说完，外面就传进来一把心急火燎的声音。
    胡阳眼皮一抬：“赵山，赵大记者，什么大事不好了？是又有人说我闲话，还是哪个开放商又看中我这块地了？赵大记者，说真的，其实只要你把你欠那点饭钱给我补上，我就万事大吉，什么都好。”
    赵山一脸尴尬，讪讪笑道：“胡哥，这不是我的钱都在我二叔那儿收着吗，等我二叔出差回来，我立马把钱给你，你要不信我让他给你打电话。”
    “算了吧，你当赵大胡子比你有信誉，你自己在江城转转，但凡能找到人愿意赊他五毛钱的东西，我就跟你姓。”
    赵山顿时无言以对，好在脸皮够厚，眼睛一转就另起话头：“胡哥，我那点钱是小事，着急大事才最要紧啊。”
    “什么大事？”
    “郑修能那小子要跟你打擂台！”
    “你再说一遍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