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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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准你提她的名字。”
“诺,”香朵勉强坐直,目光不敢看李承恪,停在室内某处道:“当初安国公府覆灭,殿下派婢子去盯着河南道的动静,顺便把汴州大案做得更大牵累孟长寂。有一日,婢子听说孟长寂去了许州。”
“他去许州做什么?他不认识芽儿,管芽儿什么事?”
“婢子也不知道,只是后来便顺着许州这条线,摸到了澧城香山寺。原来孟长寂是陪同母亲去上香求佛了。婢子暗地里捉走杀了五个和尚,逼问出一件事来。”
为了捕风捉影的事杀掉几个人,这便是他们日常做事的态度。所以李承恪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。
“问出什么来了?”他冷声道。
香朵的眼睛中露出空蒙的神色,似乎整个人如坠云雾。她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语气道:“那和尚说,寺中大师傅被人说动,使用禁忌之法,让一冤死女子得以转生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,李承恪手中的剑掉落在地。
他的手哆哆嗦嗦靠近香朵,抓住她的领口把香朵提到半空中。
“你说什么?”
香朵几乎窒息,咳嗽着道:“若那和尚没有说谎,或许,或许郡主,还活着。”
话音刚落她便掉落在床上。李承恪呆呆地站着,他的神情又悲又喜,嘴唇几次张合却说不出一个字。
大街上热闹喧哗,夏日阳光浓烈,已经快要正午。李承恪没有骑马,他慌乱地走着,脚步踉跄间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。那影子也很薄,就如同他是一个游荡在人间的鬼魅。
香朵的话犹在耳边。
“那小和尚说大师傅入了空定之境,不知在跟谁对话。他听得师父唤着一个名字,正是,正是郡主的名字。”
“那小和尚说他也不知道会转生到何处,转生到哪里,或许在仙境也说不定。”
香朵说自己并不知道他不想岳芽死,只当郡主是他旧时渗入国公府的手段罢了。而那小和尚说得前言不搭后语,她当时也只当是对方为了活命胡乱讲的。
是啊,这天下之人,不都当他对岳芽是虚心假意吗。而香朵,若不是为了活命,又怎么会告诉他这件事。
这匪夷所思的事。
那小和尚已经被香朵杀了,可还有大师傅呢不是吗?他要去求一求他,就算要他半条命,他要知道岳芽转生在了何处。
若她转生成了一棵树,他便把那树种在卧房门口;若她转生成了一只鸟,他便为那鸟雕刻金笼;若她转生成了一个人,他便要娶那个人。
跟真实的她相比,那个被岳萱驯化引导的江琢,又有什么意思?
有巡防官兵从他身旁经过,停下来避让在道旁。李承恪忽然把为首副尉从马上推下去,他自己翻身上马。
转过几道弯就是朱雀大道,然后出明德门往南而去,三日之内可到许州。到了那里,就算要他与天地为敌屠尽满寺僧徒,他也要求一个答案。
大理寺判案大堂。
“审吧。”孟长寂把“余钱”,也就是钱有余送来,他自己大咧咧搬动着椅子也坐下,像是不走了。
“大人,”虽然感激他送来关键人证,郑君玥还是正色道:“此处是公堂,大人理应回避。”
“不不,”孟长寂却道:“御史大人有所不知,宰相大人当初说官银是从汴州岳氏旧宅搜出。而河南道正是在本官治下,本官便是人证。”
“什么人证?”堂上三法司又相互观望一瞬,刑部尚书崔钰清道。
这件案子审到这里,竟然有些微妙了。
之前他们揣测圣意,认为皇帝觊觎郑君玥府中长生经册,要用这个案子定他一个诬陷诽谤之罪。所以从态度上都是向着元隼的。可如今孟长寂来了,且亲手捉住凶徒送上,一切便不一样了。
孟长寂是谁?他是皇后殿下的内侄。
他的意思便是皇后的意思,便是河南道老节度使的意思。再加上这件案子还牵扯到三皇子,那么不言而喻,皇后一族是不会站在三皇子这边了。
皇后一派势力颇大,没有她的辅协,三皇子未来堪忧。
看来储君人选,并不见得就是三皇子李承恪,而皇帝这次到底是如何想的,便更加让人觉得扑朔迷离。
想着这些,他们再看郑君玥和元隼,便觉得都不一样了。
这个时候,孟长寂答道:“自然是那些银两不是从岳宅搜出的证据了。”
这话掷地有声,可大堂内却寂然片刻。
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元隼头冒青筋,恨恨道:“当初那些银两,可是肃王李承恪搜检而出。”
“是,”孟长寂凝眉道:“当时肃王在大殿之上,的确是这么说的。可肃王一未出京二没有直系兵马,他如何搜得?还不是你一车车拉来给他,只过了他的手罢了。”
看来要通传肃王到堂了。
御史大夫宗革轻声咳嗽,却并不说话;大理寺卿白奕之看来已经把公堂让给了刑部尚书,于是刑部尚书只好道:“去传肃王。”
传令的人去了小半个时辰又回来,说肃王已经出京,一时半刻难以追赶。
“无妨,”孟长寂拍了拍手道:“我这里还有人证。”
还有?
今天的人证有点太多了。
公堂上三法司还未反应过来,便见堂外慢慢走来一群人。
一群人。
男女老少都有,小的十多岁,大的看起来有五十多了。共有二十多人,穿着打扮像是家中仆役。他们慢慢走来,肩膀挨着肩膀,人人眼含热泪却并不哀嚎,显然是事先被人交代过。
等到了堂上,他们跪地叩头,静静等待官爷问话。
“他们正是汴州岳府内仆役,”孟长寂感慨道:“当时京都安国公府一日之内被屠杀殆尽,但汴州旧宅太远,州府官兵接到讯息前去绞杀时,他们已经逃掉了。这半年来,本官索性无事,便把他们一一找了回来。”
是一一找了回来,还是当初是他自己把这些人藏起来了呢?
这就没人能知道了。
大理寺卿白奕之扶了扶自己胖乎乎的肚子,神情冷淡道:“所以,你们能证什么?”
“禀大人,”为首管家模样的人抬头道:“小人们能证实,从未有官兵来搜检岳宅。”
“你们以何证实?本官怎么相信你们不是私下串供?”
“禀大人,”管家垂头道:“小人们用自己的命来证实,若所言有假被大人查证,情愿一死。”
堂内静了一静,接着,他们齐声道:“我等情愿一死。”
纵使江琢掩饰得再好,看到这些旧宅中的熟悉面孔,还是禁不住眼含泪水。
她记得这些人曾跟在她身后“小姐小姐”地叫喊,曾在她闯祸后跑去告状,曾守着院门不让她夜里跑出去玩。
这是岳府的旧仆,这是她识得的旧人,这是她如今和萱哥最熟悉的人了。
郑君玥看着他们不由得鼻头一酸。
这些汴州旧宅的仆从,是从安国公未封国公时就跟随在侧了。如今安国公已死,他们还愿意用性命担保来为国公爷翻案。
这真是忠仆了。
“大人们,”郑君玥拢袖拱手道:“人证物证皆在,今日是继续审下去,还是等肃王回京?”
“肃王去了何处?”堂上白奕之问道。
底下官差答:“我等不知,王府官也不知道。”
刑部尚书把惊堂木拍下:“那还等什么?审!九条罪状,就从这最大的罪开始,一条一条审问明白!”
元隼后退一步。
他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软。
安国公私铸谋反官银一案,在午后审定。
最重要的人证钱有余一开始不肯说,后来只吓唬说要用刑,便哑着嗓子招认了。但他说都是元隼指使,与公主无关。
堂上三司都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一家人总要保几个吧。
他们也都明白了为什么元隼会在昨日跟公主和离。看来就连公主,也都放弃了他。
堂上刑部尚书在心中深深叹息。
偌大一个国公府,建功立业无数的安国公,竟然是被宰相构陷的。他日史书工笔,这便是丑事一件。
而站在大理寺卿白奕之身后的江琢,只在最开始时证实了余记远的身份,其余时间都是在惊愕和愤怒中度过的。
她惊愕于萱哥和孟长寂雷霆万钧和细致入微的手段,愤怒于人心如此丑恶,原来父亲是这么被人构陷的。
“走了,”到最后,孟长寂站在一众跪倒的人身前,对江琢招手:“你家大人都说了,案子明日继续审理。”
他的手势动作,像是在招呼一只小狗。
江琢只当没有看到他。
“江寺丞,”他这才拱手道:“本官有事请教,还请出去一谈。”
夜风里还带着些暑气,江琢和孟长寂并肩而行。
他们许久没有说话,回江宅的路上偶有小贩贩卖吃食,孟长寂买了一包蜜饯。
是甜柿饼。
柿霜结了一层,掰开后红色的果瓤细密甜糯。孟长寂把果蒂摘掉递给江琢。
她咬了一口,轻声道了谢。
“走了。”孟长寂忽然扯住她的衣袖,拉着她往旁边一拐。那是一家临街的拉面馆,热气腾腾的面香、牛肉香混合在一起。
“多放肉!”孟长寂进店便吩咐了一句,窗口煮面的仆妇便乐呵呵地应声道:“孟大人,牛肉片还切厚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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