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书海居 m.shuhaiju.net
第十八章(第 2/4 页)
“你来了。”李承恪眼中灼灼火焰燃烧。
“谁让你来的?”孟长寂问道。
自从挑破身份,他们原本应该有很多话聊一聊。聊聊小时候的打闹,聊聊他种的葫芦,聊聊他和萱哥的友谊,她还想谢谢他所做的事。
然而却都没有。他只是紧张极了,俊朗的脸上细汗密布,眼中是恼怒和焦虑。
“我没事。”江琢看着他道:“多谢你。”
李承恪收剑退后,他身前立刻有弓弩手围护。
“芽儿,”他这么唤道:“跟本王进去吧。”
目光缱绻粘在她脸上,似乎他这样的痴心执拗可以抵消他对她做下的恶行。
江琢没有看他,只是对孟长寂道:“一刻钟,一刻钟如果我没有出来,节度使大人尽管杀进去。”
“不,”孟长寂道:“不准进。”
“你懂的,”她抿了抿嘴角道:“我非救他不可。”
孟长寂看着她,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。他曾经两次喜欢一个人,一次是在少年结识后喜欢上岳萱笔下那个女子,那个顽皮捣蛋却又在杀场所向披靡抵挡贼寇的女子。一次是成年后在汴州认识那女子后一点点被她击溃,被她的细致入微聪明谨慎和流露出的肆意自在击溃。这两次喜欢的,竟然是同一个人。
可他说不出,他无法表达,他想挽留却发现自己没有力量。
果然岳萱说得对,要想保护自己爱的人,刀枪剑戟不够,还要有权势。有坐在那龙椅之上无人敢忤逆的权势。
孟长寂颓然低头一瞬,抬头道:“半刻。”
半刻钟,若她不能出来,他要像当年李承恪对待安国公府一样,把肃王府上下赶尽杀绝。
江琢看着他点头。她其实想说如果我不能出来,请帮我看顾兄长。但她知道自己若这么说,孟长寂势必会继续阻拦。
最后她只是假作轻松淡淡一笑,便跟着李承恪走进肃王府。
“看,”肃王李承恪小心探出手,牵住她的手臂,把她带到一处殿宇内:“给你的花。”
殿内撒满了月月红,没有根,被剪断铺满在地。
“祺儿呢?”江琢冷声问,并没有看那花。
“他好好的呢。”李承恪抬了抬手,殿外便有人押着一个男孩子上前。江琢心内微动向前一步,李承恪拉住她。
蒙在孩子眼上的黑布解开,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周围的黑暗,抬头向他们看过来。
清澈的眸子,倔强的神情,临危不惧的模样。
江琢心中虽然苦涩,还是微微笑了。
“祺儿……”她轻声道。
面前的小人却没有应声,他充满戒备地看着江琢,摇头道:“我不认识你,你和他是一伙的吗?士可杀不可辱,你们尽可以杀了我。”
小小年纪,说的话却铿锵有力。
“我不是来杀你的,”江琢道:“你放心,你现在可以走了。”
岳曾祺疑惑地看着她,又看看李承恪,缓缓道:“这里似乎是肃王说了算。”
李承恪唇角勾起微笑:“你说的对,但是你真的可以走了。”
江琢看着他,却是发自内心的笑:“从这里出去沿着甬道往外就是王府大门,外面有个腰间挂着小葫芦的叔叔,他认识你的叔叔岳萱。你可以跟着他走。”
纵使再怎么提防,听到岳萱的名字,这孩子还是掩不住惊愕和欢喜道:“真的?”
“真的,”江琢道:“岳氏已经平反昭雪,由你叔叔作证,才能证明你岳家子孙的身份,自此你就不会被人拘禁了。”
岳曾祺高兴之下对着江琢深深鞠躬,再起身道:“若真如此,我便直接回家里就是了,不必麻烦那位叔叔。”
他说完整理衣服,强忍着想迅速跑开的冲动又对江琢一礼答谢,便快步向外走去。江琢看着他越过一道一道门栏,无人阻拦。
“好了,”李承恪搓了搓手,不知从那里端出一碗药:“芽儿,本王已经放了你的侄子,接下来你只要喝了这碗药便好。”
“这是什么药?”
“让人失去记忆的药。但是喝药之前,本王要跟你讲讲,咱们如何安排余生的时光。”
江琢看着面前的人,只觉得可笑得很。
“你原先不是这样的,”她接过那碗药,看向李承恪的脸上竟没有许多厌恶,只是可怜又可悲:“第一次注意你,是你能听懂别的兵将不懂的布阵;后来欣赏你,是因为你在战场上勇猛不惧生死;再后来觉得你不错,是知道了你的身份,感念于你愿意身先士卒。可我死了一回,却不知道以前的你死哪里去了。”
惊讶于会突然对他说了这么多话,李承恪面容微微扭曲,他张着嘴呼出一口气,别过脸道:“芽儿死了一回,难道本王没有死吗?那时候因为母妃,因为皇位,迫不得已除掉安国公府。可他们答应过本王不杀你,你却死了。芽儿,那时候我便也死了。死在被人背叛的痛苦里,死在天不遂人愿的仇恨里。但是芽儿——”
他看着面前这女子的脸,这女子虽然偏瘦,脸却有些圆润。这女子比岳芽稍白,眉眼皮肤无一处像她,可她那一双眼睛,那双透着灵魂的双眼,却正是岳芽那般。
他看着那双眼睛,继续道:“芽儿,这世上如今只有本王能保护你了。孟长寂或者岳萱,迟早都会被铲除。本王想好了,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。你喜欢月月红,大明宫内便只能种月月红。你喜欢骑马射箭,本王每年都带你去春猎。咱们在一起,生一堆娃娃,好不好?”
江琢看着他似乎诚挚的神情,听他说出这些话,只觉得万分恶心。
“你既然认识我,就该知道我从不需要别人保护。”
“我知道,知道,”他轻声抚慰着:“我也知道你是永不肯原谅我了,所以你喝下这碗药,我们就当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过,好不好?”
药碗在江琢手中沉甸甸的,她轻轻抬起闻了闻。无论人生到何种际遇,她最珍贵的东西便是她自己的记忆。
她的记忆里有父亲母亲师父,还有族中姐妹兄长,甚至有江遥夫妇。她的这些记忆会陪伴着她,除非她死,否则绝不会为了苟且偷生,把这记忆抹去。
江琢松开药碗,“啪”的一声,那碗打碎在脚边。
“我不会喝的,”她拔出剑来:“要杀要剐,来吧。”
然而李承恪只是看着她微微笑了,他轻声道:“芽儿,你中计了,碗壁上也有药,触之昏迷。”
江琢大惊之下低头,接着便有些晕眩,她勉强拔出剑,咬伤舌头。血腥味在唇齿间激荡,她觉得自己清醒一瞬,然后猛然朝李承恪挥剑。
然而他并不接招,只是退让。
他在等药发挥效力。
江琢往殿外走去,行走的速度不慢,但是微微有些踉跄。李承恪陪在她身边,似乎并不怕她走出去。
又或许是知道她走不远便会倒下。
走进甬道,江琢听到了击打惨叫声,她抬起头,见一人正持刀杀进来,他身前是人墙一般的暗卫。
“你怎么进来了?”江琢问。
“半刻太久,”孟长寂喊道:“本爷等不了了!”
或许是为了不牵连军士,孟长寂带来的护卫只是持盾格挡并不反击,只有他一个人杀进来,杀得眼红,杀得如同自己便是千军万马。
李承恪看着他哈哈大笑:“节度使到底是忍不住,这下谁都保不住你了。”
“是吗?”孟长寂抢先一步扶住快要倒下的江琢,刀尖指着李承恪道:“手段下作至此,那天没能杀了你,今日不会再有传旨太监了吧?”
话音刚落,便忽然听到外面一个声音道:“都停下都停下,这肃王府怎么三天两头一地血?”
这声音听起来分外耳熟,不是传旨太监,却是御史郑君玥。
只见禁军持刀为他开道,府内暗卫纷纷退让,他走进甬道躬身施礼道:“肃王殿下,节度使大人,陛下命你二人去一趟宫中。”然后他才似看到江琢,“咦”了一声道:“江小姐也在啊,那本官便不用再跑去江宅传话了。也请你去。”
“她中毒了。”孟长寂看江琢神情恍惚站立不住,猜测道。
“那更要进宫了,”郑君玥道:“宫中太医多,想个法子诊治便好。”
“不用,”江琢勉强恢复了些神识,看向李承恪:“这毒,肃王殿下有法子解。”
李承恪冷哼一声。自郑君玥进来,他一双眼睛便都在对方身上。若不是郑君玥身边跟着禁军,他觉得杀掉也不是不可以。
可禁军在,便麻烦了。
岳曾祺已经放了,以后若还想捉住芽儿,难上加难。甬道内几人对峙片刻,忽的一个女子从王府外跑进来,对着李承恪耳语几句。
那女子正是香朵。
“母妃?”孟长寂看到李承恪微微吃惊,接着对他们挥了挥手。
暗卫撤去,郑君玥带着他们离开。江琢凭借最后的神识,觉得禁军像是在押送着他们几个。
出什么事了呢?
是萱哥的原因吗?
君乾殿不大,这里是宗亲皇眷议事的地方。在去的路上,李承恪给了江琢解药。她虽然头脑昏沉,但总算不再眩晕。进皇城后径直被带到君乾殿,一时间如坠云雾。
难道宫中有什么案子需要她来勘察吗?
殿外没有内侍,只是被禁军层层把守,卸去了他们身上的兵器。如此严苛,必然是要见贵人。这宫中最大的贵人,是——皇帝?江琢清醒大半,她在殿外轻轻吸了一口炙热的暑气,转头看向孟长寂。
皇帝,其实也是她的敌人。
是她想杀死的人。
-->>(第 2/4 页)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
书友们都在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