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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军营韵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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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章 军营韵事(第 1/4 页)

    近来,南诏与光辉王朝已经开战,烽火连天,战火轰鸣。边境地区管辖松懈,大多心怀不轨之人落草为寇,干起强盗的活。

    白芷一直待在苏城,根本不知道,还是管家提醒她:“小姐,我们白天赶路,晚上便不赶路了。而且我们还要绕道而行,相对安全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白芷心思不在这,随口附和答应。

    管家点头,出了马车,陪着马夫聊天。白芷闭目,耳边传来管家和马夫有说有笑的声音,伴随着这种声音,她不自觉地睡着了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马车震了一下。白芷的头猛一载,差点滚出马车。白芷意识还未清醒,便听见管家的惨叫声。白芷一怔,还未回过神,一凶神恶煞之徒撩起帘子,一把扯住她,将她扔下马车。白芷被丢在地上,被痛醒了,蓦然睁大眼,看见的竟是马夫的尸体与管家的断臂。

    管家跪在一旁,右手臂不断冒血,脖子上架着一把刀。

    为首的是一长相嚣张的女胖子,她用肥硕的大手禁锢白芷的下巴,强制白芷正对她。那人“啧啧”着看了白芷两眼:“长得真美,可惜是个妇人,不是黄花大闺女,卖不出好价钱。”

    白芷一向不喜少女装,向来都是简约的少妇装。因在苏城名声败坏,她便也不计较这些了。

    女胖子的一手下色眯眯地看着白芷,对女胖子道:“头,既然是个破处的,让小的爽一爽。这么个美人,直接卖了,可惜。”

    女胖子睨了他一眼,一巴掌掴了过去,力度大得惊人。她道:“我阿碧的手下就这点出息?搞自己的货,丢不丢人!想搞到妓院正大光明地搞。”

    白芷借机看了看形势,觉得现在硬碰硬毫无胜算,前后左右皆有敌人,加上身前的女胖子,她逃不掉,只好静观其变。

    “把她丢到黑色大马车里,数一数,看看有十个没有,到了就把货给人送过去。”女胖子阿碧把一粒药丸塞进白芷的嘴里,然后像丢猪肉一样,把白芷丢到一瘦皮猴脚下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瘦皮猴拎着白芷,把她丢进一辆黑色马车里。

    白芷被摔得浑身是伤,方想揉揉脚,竟发现有九双眼睛正在注视她。白芷一怔,便听见瘦皮猴在数数,最后数着“十”指着她的脸那刻,咧嘴憨憨笑了笑,朝马车外的阿碧道:“头,刚好凑齐十个了,可以出货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,上路。”阿碧高声吆喝一句,唱着小曲,别提多欢乐了。

    相对于马车外,黑色马车里响起了女子的哭泣声。除了还搞不清状况的白芷,其他人都哭了起来。白芷取就近原则,问旁边的着绿色少女装的姑娘:“这是要把我们卖到青楼?”

    绿衫少女把头摇成拨浪鼓: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白芷的心一下子安了下来。他们显然是人贩子,人贩子抓女子无非两种销路,一是卖青楼,二是卖富贵人家当丫鬟,既然不是卖进青楼,那卖去当丫鬟逃跑的机会便更大了。

    “那是把我们送去哪儿?”白芷已不是很紧张地问。

    “军营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白芷一怔,“去那儿作甚?”烧饭做菜?

    “当军妓!”绿色少女哇哇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这比卖到青楼还惨……

    军妓这个词,白芷只是偶尔听街坊的三姑六婆说过。战士多年从军,难免有冲动,需要发泄。上等军官为了犒劳战士,便找几个女人来解决战士们的生理需求。军妓比青楼女子惨多了,青楼女子一天侍奉一个,军妓则是被一个又一个轮着,已不被当人看了。白芷观察马车里的九名女子,样貌皆较为出众,少女少妇参半。所以说这个马车里的不是按照“破处与未破处”区分,而是按照样貌来分?这车算得上“上等货”吧?

    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,白芷想过跳马车,却发觉身子根本使不出力气。她后知后觉地明白,当初女胖子阿碧给她吃过一种药,该是让人无力的药丸,没力气自然别想逃跑。可要去当军妓,白芷也做不来。她虽是“淫妇”,可当军妓的滋味实在是……不可想象。

    “阿碧,又有新货色了?”马车外有人打趣地问女胖子阿碧。

    阿碧道:“这车上都是上等货,可不是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的口粮,等你们老大玩完了,你们再尝尝吧。”

    “哟,真想看看。”

    然后有人的手被拍了一下,外头传来阿碧的声音:“急什么!早晚传到你那儿的,赶紧把门开大点,那些老大都等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知道了!小兵从军日子真是寂寞啊。”

    “屁,就你这些好色坯子才觉得寂寞,从军数万人,每次征战军妓数不过刚过百,哪能供应得了!也就少数人打打牙祭,尝一尝,其他的没女人不照样继续过吗?”

    “所以才说享福的是军官们,我们这些小兵只有嘴馋的份。”

    “少来,上一批的军妓,你敢说你们没偷尝?晚上偷了几个去强暴,别以为我瞎眼。”

    “嘿嘿……”

    白芷被那声奸笑吓得浑身哆嗦。这些人真不把军妓当人看,难不成还有军妓睡梦之中被人拖出去强暴了?太可怕了。白芷握紧手掌,想使出点力气,但都是白费力气。

    她们都手无缚鸡之力,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任人宰割。今晚,她总有不祥的预感。

    马车停下后,女胖子阿碧撩起帘子,朝里面吆喝一句:“到了。”二话不说,像拎小鸡一样,将她们一个个拎下来,丢在地上。

    女胖子阿碧身后跟着一个拿算盘、蓄小胡子的男人,他细细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女子们,嘴里嚷着:“处子加十两,总共有六位。”他也是看着装扮辨别的,自然把白芷排除在外。

    小胡子男人再一个个观察女子的样貌,开始报价:“三十两……七十两……五十两。”轮到绿衫女子,他一脸满意,“哟,这个货色好,还是个处子,一百两。”

    当他看向白芷之时,白芷故意做出歪瓜裂枣的样子,斗鸡眼、大鼻孔、歪嘴。小胡子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:“这也叫上等货?”

    女胖子阿碧蹙眉,使劲地揉着白芷的脸:“可能吓得脸抽筋了。这家伙不错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折中,五十两吧。”

    女胖子本想把白芷卖个大价钱,有点不爽:“这家伙起码一百五十两。”

    “就这样……”小胡子男人指着斗鸡眼、大鼻孔、歪嘴的白芷。

    “说了,她脸抽筋,过段时间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阿碧为人,小胡子男人还是信任的,只是眼下这位怎么看也不像上等货,又看阿碧这副笃定的样子,要是自己再坚持,这批货指定拿不下来了。上头未开荤多日了,又个个好美色,非美女不要。这一单若跑了,他别说捞银子了,性命都堪忧。他姑且信了一回:“行,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吧。”

    白芷这下脸真抽筋了。她这样也能值一百五?何不再高点,来个二百五?

    无奈,白芷一行人被关进了一个空马厩里。路上,许多士兵像看珍奇异兽地看着她们。白芷低着头,生怕被人看见她已恢复常态的容貌。进了马厩,小胡子放话:“你们先休息,这可是你们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,那儿帐篷里……”他指了指他背后的某个帐篷,“都是少将,带官阶的主儿,好生伺候,说不定打仗回去能当个侍寝小妾。要不然,哼哼,不是爷没提醒你们,你们这些上等货也会沦落成低等货,只有被轮的份。”

    小胡子背着手,吹着小曲儿离开。其中一名黄衫女子负气地踢开脚边的苜蓿草:“谁稀罕伺候那群好色坯子。”

    其余的依旧在哭。白芷抱膝坐在角落里,手里抓了一把土,抹在脸上。她旁边的绿衫小姑娘,哽咽地问:“你脸抽筋好了吗?”

    “啊,嗯。”白芷察觉那绿衫女子一直在注意她,问道,“有何事?”

    绿衫女子道:“你一直没哭。”

    “哭了就能逃出去吗?”白芷反问。

    绿衫女子摇头。白芷便道:“既然哭没用,那哭什么?还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。”

    那一直负气的黄衫女子嘲弄道:“逃?做梦呢!这是御林军营,插翅难逃。即便逃了出去,东临第一大江,西有黄土荒原,北是死路,南边更是敌军营地,怎么个逃法?”

    白芷好奇地问道:“你是怎么被抓的?”

    “我自动送上门的,故意让那大胖子抓了来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白芷张着嘴,表示受到惊吓了,其余几位皆惊恐。

    “你们不知此次作战,有恭亲王的独子慕屠苏参与吗?慕屠苏认识不?”

    有人点头,也有人摇头。在白芷旁边的绿衫女子虽摇头,但眼中充满了好奇。黄衫女子嗤之以鼻:“一群没见识的土包子,我看也只有我才能伺候慕将军。”

    其中一位略知慕屠苏的妇人说道:“我看你是痴心妄想,谁人不知,慕将军不好女色,我看你目的达不成,还妄自思淫了。”

    黄衫女子着少女装,被一致认为是个处子。

    只闻那黄衫女子道:“老娘桃花混京城怡红楼的,不好女色的男子至今未见过,慕将军遇见老娘也憋不住脱裤子。”看来她是有备而来,处子吃香,地理位置打探得清楚,而且她肯定对慕屠苏十分了解。

    不过她再了解也没有白芷了解他。慕屠苏从来不会憋不住才脱裤子,而是只要是不喜欢之人,脱光衣服在他面前,他也会面不改色。而这黄衫女子显然不会是他喜欢之人。

    他只会喜欢一个人,非她不可。南诏公主,有一双澄净而又明亮的眸子,且有着不亚于她对慕屠苏的爱慕。

    其他女子听闻桃花以前是干“特殊行业”的,皆别过脸不再理会。绿衫女子也缩缩身子对白芷道:“莫要理这种人,失心疯。”白芷点头,这叫桃花的青楼女子,确实病得不轻。

    到了晚上,白芷睡不着,睁着眼看着灯火通明的营地。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如何逃离这里。桃花说得极是,地理位置摆在那儿,不管逃哪个方向,皆九死一生。唯有有人带她出去,且一定是个高官。

    御林军她只认识慕屠苏。可白芷不想招惹他,这样反而欠他一个人情,到时候很难还。那么唯有……勾引其他的军官爷?可这样便贞洁难保。这也不是,那也不是,白芷蔫了。

    忽然,马厩的护栏被人打开,马厩背光,白芷暂且只能看见有人走进来。白芷把身子藏进苜蓿草堆里,躲在角落里,屏住呼吸。待那几个人靠近,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,白芷才看得清,是几位穿军衣的士兵。那几位训练有素的士兵,把布塞进睡在草堆里的女人嘴里,“呜呜”声还有肉与肉的摩擦,让白芷一阵反胃。她捂住自己的嘴,瑟缩地躲在一角落里,却发现另一处角落里是那绿衫女子。她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胸前的衣衫,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,眼泪自眼眶喷涌而出。

    而另一个幸运儿是呼呼大睡的桃花,她正张开双腿双手,耳根清净地呼呼大睡,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手……

    白芷一直捂着耳朵,紧闭双眼躲在角落里,待那群人吃饱餍足、心满意足地离开,她终于挨不住,大吐特吐。被侵犯的女子有的神情呆滞,躺在那儿一动不动,有的一边哭一边捂住自己敞开的衣衫。

    马厩被那群土匪般的士兵扫荡后,乱成一团。

    白芷心有余悸,实在太可怕了!

    第二早天明,小胡子男人走来,察觉到异样,低头咒骂一通:“那群王八羔子,又干这等事。”但只是咒骂了一下,并未想过帮她们讨回公道。

    小胡子男人道:“还有处子吗?”

    只有桃花欢快地跳出来:“我是我是。”

    小胡子上下打量她,觉得她这反应有悖常理。他干这行好些年了,头一回有姑娘这么笑脸盈盈,似迫不及待的样子。小胡子道:“你。”指着绿衫女子,“还有你。”再指了指红衫妇人,“你。你们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小胡子男人挑的是最漂亮的三位。白芷因把脸抹了一层灰,看不出美与丑。

    绿衫女子一阵担忧,像只小兔子问小胡子男人:“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化妆咯。晚上陪那些爷快活。”小胡子朝她挤眉弄眼。

    绿衫女子吓得跌坐在地上,拼命摇头:“我不去,我死也不去。”反抗的结果,便是被人打晕了,扛了出去。

    小胡子男人临走之前命令他手下:“今儿打了胜仗,晚上要开个庆祝晚宴,这帮娘们闲着也是闲着,叫这帮娘们去厨房打下手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白芷一行人便被小胡子手下差遣到厨房了。

    途经一营帐,白芷偶然从那营帐口的帘布缝隙中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。她一怔,以为自己看错了,再眨眼仔细看去,那抹身影依旧在那儿。裴九着一身月白长衫,长发依旧束得整齐,修长的手指持一枚白色棋子,迟迟未落。

    裴九……裴九……白芷仿佛溺水中看见了浮木。

    “傻愣在这里干吗?快点走啊!”小胡子的手下推搡着白芷,凶神恶煞,好似要吃了她一般地看她。

    白芷忍这些人很久了!知道裴九在此,她胆子也大了起来,一拳抡过去,直接袭击小胡子的手下的眼睛。在小胡子的手下眼冒金星之时,白芷冲向裴九的帐篷,带着哭腔地喊了一声:“裴九!”

    裴九吃惊地转头,白芷直接冲了进去,死死抱住他,投入他温暖的怀里。昨日的恐惧、今天的不安化作泪水喷涌而出,她哭得凄惨,委屈地呜咽着:“救我。”

    裴九抬眼看向尾追而来的那些人,眸子深了深。

    小胡子的手下见裴将军的儿子正抱着军妓,且眸光似寒冰般朝他袭来,当场吓得屁滚尿流,他连忙跪下:“九公子,这军妓……”

    “军妓?”裴九狠戾地看着小胡子手下。

    小胡子的手下连磕几个头:“九公子,小的知错了。”

    “退下。”裴九厉声道。

    小胡子的手下含泪火速退下,想着这军妓一定是从京城的花楼里跑出来的,一定是裴九公子的旧相好!

    裴九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白芷,关怀地问:“还好吗?”

    白芷退出他的怀抱,委屈地摇头,又点点头。她这副乖巧的样子,裴九还是第一次见,他有些不习惯,心跳得厉害,忙用曾经的口吻掩饰自己的心虚:“淫妇,跑军营来作甚?”

    白芷听裴九这口吻,失声笑了一下。她甚是喜欢裴九叫她“淫妇”。她带着笑意,打趣道:“淫妇想你了呗。瞧我多奋不顾身,为了见你一面,以军妓的身份混进来了,昨天还险些……”白芷摒弃昨晚那恐怖的画面,“总之,你不能辜负我。”

    裴九脸一红,不似以前那么骂她了,而是沉默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阿九,这棋,还下吗?”深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在裴九背后响起。

    白芷一怔,这声音……

    裴九侧了半个身,对身后的那人嬉笑说:“啊,苏苏抱歉,都怪这淫妇搅局了。”

    白芷感觉这是慕屠苏第一次那样看她,即便是梦中,也未曾有这般清冷的目光,冰冷彻骨,甚至带着怨恨。他一字一句地问:“她是谁?”

    他佯装不认识她。

    甚好。

    裴九并未察觉白芷的异样,一脸为难地看着慕屠苏,他真不知道怎么介绍白芷,旧友?师姐?抑或淫妇?慕屠苏见裴九为难的样子,眸子暗了几分:“情人?”

    这个定义裴九从未想过。他和白芷见面次数屈指可数,她百般戏弄他,可他竟讨厌不了她,甚至有点……

    裴九看了一眼白芷,只见白芷朝他微微一笑,他的脸唰地红透了。裴九不否认也不承认,在慕屠苏眼里无非是默认。慕屠苏冷笑一番,目光投向白芷的肚子。只怪慕屠苏的眼神太过冰冷,白芷甚至感觉到来自腹上的寒冷。她有些怕这样的慕屠苏,她一闪,躲在裴九的怀里。

    对于白芷的投怀送抱,裴九怔了怔,却并未拒绝,他俯身问白芷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白芷摇头。

    慕屠苏忽然起身,抚了抚衣服的褶皱:“我看这盘棋不必再下了。阿九,我不打扰你们了。”慕屠苏与白芷擦身而过之时,扫了她一眼,眸中有冷和恨。白芷权当看不见。

    裴九与白芷未曾看到慕屠苏出营帐时,眼中闪现出落寞与伤心。

    白芷吃太多了!裴九愣怔地坐在白芷对面,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,眼泪在眼眶中打转。裴九道:“饿成这样?”

    白芷点头。自昨日被抓,到如今,她粒米未进。

    “你混到哪里不好,混什么军妓,幸好遇见我,要不然……”他后面没再说下去,但谁都明白他想说什么。白芷吞下嘴里的包子,十分厌恶地说道:“你们太不把军妓当人了,她们是伺候你们命根子的,你们不该善待她们吗?”

    裴九白了她一眼:“我又不用这些军妓,跟我说有何用?”

    “你好歹有点权力吧,招呼一下。”其实按照白芷的性子,不喜多管闲事,只是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,自己作为当事人,她切身体会到了那种无助、生不如死,若不是昨晚没睡着,躲得远,如今,她恐怕如那些被强暴的女子一样,了无生趣,痴傻地躺在那儿了。贞操对于女子而言,真的很重要。

    裴九一脸为难:“我哪有什么权力,我不过无聊,跑到军营里瞧瞧哥哥们。不过这事,可以向苏苏提一提,他是这里除了我爹最大的指挥官。”

    白芷佯装初识慕屠苏:“你们关系不错?”

    “棋友。”

    看来关系一般。白芷心下舒坦了。白芷走到棋盘那儿,看了看他们方才未下完的残局,脸上扬起赞许之色:“妙。”这盘棋下得极为妙。裴九坐回原来的位子:“可看出谁能赢?”

    白芷忽然俯身靠近裴九,他忙不迭后仰拉开距离,神色慌张道:“你想作甚?”

    “我来跟你下完这盘,你继续用你的白子,若我赢了……”白芷邪魅一笑,“你娶我好不好?”

    裴九怔了怔。他未答应,反问:“你不知我臭名昭著,乃京城第一花花公子,逛青楼、喝花酒乃家常便饭吗?且我身体不佳,常年浸在药缸里,会随时一命呜呼?”

    白芷故作沉思状,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。裴九屏住呼吸,认真地看她,心中害怕又期待。

    “若你赢了我,你便无须再娶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意思是默许他继续花心?但前提是他必须赢。

    白芷明显感觉到裴九在让棋,心中窃喜。她的试探得到了答复,他到底是喜欢她的。

    白芷心中窃喜,却一脸严肃地道:“裴九公子,你若想娶我,便直说,这让棋让我赢,就是你的不对了。”白芷此话一出,裴九脸皮薄,手中原本要落下的白子又收了回去,尴尬地低着头,把白子落在扭转乾坤的地方。

    他果然是棋艺高手。

    白芷又委屈地道:“裴九公子若不想娶我,也不该这般赶尽杀绝,快刀斩乱麻。你的急切心情,不用表达得如此明显。”

    裴九的手抖了抖,这下,他不知如何落子了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一身戎装的年轻军官手握佩刀走过来:“九弟。”

    白芷回身细看,被这张脸吓到了……

    “七哥。”裴九把白子放回木钵里,起身招呼。

    裴七扫了一眼白芷,脸色立马变了,朝裴九怒骂:“这还未到晚上呢,就招军妓来伺候?你就这般猴急?”

    裴九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:“在外头搞出的风流债,她粘着我不放,竟混作军妓来接近我。看她这么用心良苦,我就满足满足她。”

    此时的裴九,似变了个人,虽依旧不可一世,可看她的表情多了几分花花公子的轻浮。这便是大家眼里的裴九吗?他为何要装作如此不堪、如此颓废?

    他在她面前,露的又可是真性情?

    “拿钱打发她走。”裴七不耐烦地看了眼脸上抹土的白芷,脏兮兮似其貌不扬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裴九为难地看了眼白芷。白芷懂他的意思,接下来,是去是留,得靠自己。她可不想孤身一人离开这御林军,死在外头或者再被人贩子抓去,她可不干。

    白芷深吸一口气,跪在地上,膝行到裴七的脚旁:“七公子,我生是九公子的人,死是九公子的鬼,我爱他,致死不休。”

    “爱他的人多得似军队,一边凉快去。”裴七一脚踢开白芷,白芷被踢倒在地。裴九正欲起身扶白芷,却被身后之人抢了先。慕屠苏扶起白芷,未瞧她一眼,只是淡淡地看向裴七:“我说这儿怎么这般吵闹,原是七公子动怒了。”

    “一个失心疯的疯女人而已,容我先打发她走。”裴七说罢,起身朝白芷逼近。他一向是行动派,不爱多讲废话,深得裴将军的真传。白芷心里一紧,毋庸置疑,裴七会直接把她扛出去,扔到门外,让士兵把她拖走。

    “七哥。”裴九及时叫住,“她有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众人静默。

    白芷嘴角抖了抖,上次因为“有了”差点丢了性命,这次因为“有了”能险渡难关?果然,裴七不再朝她逼近,而是望着裴九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跟我去见老爹。”拎着裴九的衣衫,裴七带他直冲向门外。裴九在背后嚷着:“七哥,我心绞痛犯了,我心好痛,好痛……”裴七置若罔闻。

    白芷在想,如今,还有她的事吗?怎把她晾在一边了?

    忽然,一双白色貂皮的长靴停在她面前,她自下往上看,见慕屠苏聚精会神地看着她,眼中有她无法理解的复杂。他忽然蹲下来,白芷惊了惊,身子往后缩,背抵上了桌角,退无可退。白芷咬咬牙:“世子!”

    慕屠苏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:“认得我?”

    “是世子先佯装不认得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正如你所愿吗?”

    确实。白芷默认了。慕屠苏目光黯淡下来,冷笑:“裴九便是你宁死也不愿招出的奸夫?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若不是慕屠苏这般提醒,她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。他比她还上心她的“奸夫”、她的“孽子”?

    “淫妇?你在他床上到底有多淫荡?”慕屠苏倏地禁锢住她消瘦的下巴,掐得他指节泛白。白芷惊愕地看着一向淡定的慕屠苏,竟眼中充血,眸中既透着对她的恨意、不甘,又有……疼痛的难过。

    白芷惶恐地看着这样失态的他,下巴被掐得有些痛,使得她泪光点点。慕屠苏忽然举起拳头,白芷以为他要揍她,忙闭着眼,等待死刑。她只觉嗖的一声,有风扫过耳旁,直击她背后的桌板。

    白芷猛地睁开眼,看向一侧的桌板,上面有裂痕,且带着血迹。她把目光移至他的手背,上面红肿带血。他使出了极大的力气吧。白芷眸光淡了淡:“世子将来会遇见自己的挚爱,她会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公主。我不过是世子人生的小过客,世子无须这样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笑:“是,你哪里配得上我?只不过是个在床上淫荡呻吟的淫妇。”

    白芷深吸一口气,平静地接纳他的冷嘲热讽。她刚想起身,却被慕屠苏长臂一捞,护在怀里。白芷试图挣开,因女胖子阿碧喂的药还有药效,她使不出力气。她想,即使她使出力气,他也会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慕屠苏道:“你爱我一下会死吗?一下都不行吗?”

    白芷庄重而又认真地回答:“是啊,将军,爱你一下会死的。”她想起她从望苏台坠落的那刻,日落斜阳,橙黄的天际迷住了眼,那样风华绝代的他第一次忘记怀中的南诏公主,认真又惊愕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她爱过他,以死结束。绝望、痛恨、不甘远远胜于死。她发过誓,不会再爱他,不会再为他付出,甚至不会为他流一滴泪。

    慕屠苏的手臂忽然没了力气,白芷悄悄退出他的怀抱,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白芷未曾想过,再次见着裴九,他浑身挂彩。她自裴将军的帐篷外接过软趴趴的裴九,扶他回帐篷上药。上药的过程中,裴九一直叫个不停,仿佛碰他一下,他都觉得正被千刀万剐。

    白芷打趣:“你可好生休养着,我可不想孩子出生没了爹。”

    裴九不满道:“还不是因为你。”

    白芷咧嘴笑:“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?”

    “紧急关头我也只想到这招。我十妹喜欢太傅之子,我爹死活不同意,我十妹便拐了她心上人私奔五个月,五个月后挺着大肚子回来,傲气地看着我爹,我爹心酸地把我十妹嫁了。我本想如法炮制,谁想我傲气还未出,我爹怒气便出来了,把我好一顿揍,变成我心酸地被你抬回来了。这男女的区别,怎这般大?”裴九一边咬牙忍着痛,一边不无伤感地道。

    白芷道:“你下次问问太傅之子,看他被他爹怎么着了,我想你会平衡点。”

    “淫妇……”裴九忽然沉着嗓子,喊了白芷一声。

    “继续下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未分出胜负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白芷以为裴九会故意输给她,未承想,他步步紧逼,毫不退让,终于她技不如人,棋差一着,输给了他。白芷有些沮丧:“原是九公子无意于白芷。白芷认输了。”

    裴九失笑:“朽木果然不可雕也。”

    白芷一怔,抬眼好奇地看他。

    “晚上庆祝宴会,我爹让我带你去。你去把脸洗一洗,瞧……脸脏死了。”他伸手欲帮她擦一擦,手悬在半空中,却不再行动。白芷见他在思考要不要帮她擦脸,伸手抓起他的手,把他的手往她脸上摸。

    裴九脸红了。

    “哟,九公子脸又红了?这般害羞?没摸过女人的脸?”白芷故意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多摸了两下。

    裴九咬牙切齿地挤出二字:“淫妇!”

    “奸夫!”白芷还嘴。

    裴九拿眼瞪她。

    在帐篷外,站着裴七和脸色不甚好的慕屠苏。他们透过被风刮开的帷幄窥见里头的情景。裴七看到慕屠苏手背上的瘀青,再看看在里头打情骂俏,被裴将军打得遍体鳞伤的裴九,没好气地说:“这小子,你特意给他送秘制的金创药,他却干这等事,我见这小子愈发干瘦了,肯定是被这狐狸精吸干了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更握紧了手中的金创药。

    白芷算不上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,顶多是个小户千金。她从未参与过大场面的宴会,最大的便是白渊乔迁之喜的宴会,请街坊来吃个饭,算是了事。

    而今晚的夜宴,似乎排场极大,据裴九说,上至有他父亲裴大将军,下至少将,都有参加,皆是此次征战的军官。

    “不对啊,还有两位混吃混喝的不速之客呢。”白芷指着自己又指着裴九。

    裴九不服气:“我是最大的那位之子,怎是混吃混喝的不速之客?倒是你……”裴九斜睨她两眼,满脸的鄙夷。白芷不气,反而笑弯了眉眼:“照你这么算,我是最大的那位之儿媳,也不算混吃混喝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裴九吃瘪,没见过这么“理所应当”的女人,可又不好反驳她这句话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了?难道不是吗?”白芷看着裴九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大红脸,愈加得意起来。

    裴九不语,招人来,把白芷带走了……

    白芷被几个小兵带到一个营帐内,里面有早晨小胡子带走的三名军妓。绿衫女子正不甚情愿地被小胡子摆弄着装束,还有一位黄衫女子正在一边反抗一边被小胡子的手下按着强制化妆。唯有桃花自个儿“丰衣足食”不亦乐乎地执着铜镜,左照照,右看看,生怕自己哪里不好看。

    真是鲜明的对比啊!

    带白芷来的一个小兵对小胡子道:“老虎,把白小姐梳妆打扮得漂亮点。”

    老虎?白芷一阵错愕,眼前手持胭脂,翘着兰花指,蓄着极有特色的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名唤老虎?名不副实啊!

    老虎瞧了一眼白芷,比白芷更为错愕,忙放下手中的胭脂,走到白芷面前,嬉皮笑脸:“白小姐,来,来,到这里坐。”他在一个舒适的椅子旁站定,椅子的另一侧还有炭火。想来他是把自个儿的位子让给她了。老虎的这种反应,其他三位“同为军妓”的美女皆吃惊地瞪大眼张着嘴。白芷自是明白她们为何如此,早上发生那件事时她们不在场。老虎之所以这般殷勤,该是他手下告知的。

    白芷在她们的注视下坐好,老虎的手下拿来一块湿巾递给老虎,老虎又递给白芷:“白小姐,擦擦脸。”

    白芷点头,用湿巾往脸上擦了擦。她有骨瓷般剔透白皙的肌肤,精致到极限的容貌,恢复到常态之时,她有着祸国殃民的倾城色。老虎见了白芷的真面貌,眼睛都看直了。这个货色,值!

    老虎准备给白芷抹胭脂水粉,被她及时制止:“你帮她们吧,这些我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老虎一脸惋惜地点头,又回到绿衫女子那儿,为她梳妆打扮了。绿衫女子欲言又止地看着白芷,白芷自是明白她想说什么。她为何在这里?又为何受到尊重?

    可她们之间,根本来不及说上一句话。她们先于白芷化完妆,便去屏障那儿换衣裳。她们从屏障内出来,穿的都是极为暴露的艳丽舞裙,然后二话不说被老虎强制拉走。白芷实则想“狐假虎威”,让老虎别这么对她们。但临走之前,裴九告诉过她,莫要干涉军妓这事。私自购买军妓本是踩纪之事,可战事拉锯时间太长,血气方刚的男人们难免受不了,伤身是小,干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就麻烦大了。军妓这活儿正常姑娘不可能干,便是青楼女子也不愿意。无货源,他们只得向人贩子买,至于这些“军妓”的来源,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当个睁眼瞎。上头已默认了这种行为,白芷若要管了,会惹一身腥。白芷只得同他们一样,做个睁眼瞎。

    自个儿化妆好,白芷欲起身离开,被小兵拦住:“白小姐,衣服还未换呢。”白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,原本穿的是一件白衣,眼下却变成灰衣了。她略显抱歉地朝小兵点头,回身返回营帐内,找件衣裳换上。

    可当她看见箱子里的衣裳,不禁抹了一把冷汗,全是她们穿的那种极为暴露的衣裳裙子。白芷又折回去,小兵见白芷依旧穿着她的脏衣服:“白小姐,怎么还未换好?”

    “那些衣服……不适合我。”

    小兵走进里面,翻了一下箱子里的衣服,自己也觉得不妥,瞄了一眼刚才她们换下的衣裳,虽也有些脏,但比白芷身上穿的要好些。小兵道:“要不您将就穿一下她们的?您这样,稍显失礼。”

    白芷也自知如此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小兵便把她们三人脱下的衣服递给她,朝她点头,自觉离开。

    白芷看着三人的衣服,展开挨个选,瞧瞧哪个干净。谁承想,她展开一件黄衫时,有个东西掉了下来。白芷捡起来瞧了瞧,眼眸倏然瞪大。那不过是一片银质打造的小叶子腰配,放在光辉王朝人眼里,再普通不过。可要是放在南诏,这是保吉祥平安之用的。梦中,慕屠苏每次征战,南诏公主总会送他一片让他戴在身上防身。

    那黄衫女子是南诏人?她是无意进来的良民,还是别有用心的细作?

    白芷忽然想到戏里那些常演的情景,美人计、夜刺。如此这般想了想,白芷自个儿先打了寒战。这事,她要不要说?如若是自己想多了,枉害了一条无辜性命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件黄衫。她唯有以自己为诱饵,来揭露真相。若看见白芷穿着自己的衣衫,细作不会轻举妄动,以免不打自招。她定会伺机先杀人灭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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